第119章

第119章

「我都係走先......」貴華十分害怕。

「唔好走,有嘢益你。」王達尼向他單眼。

轉眼間,我們已到達位於新都城三期的一間咖啡廳。入面裝修及格局都十分通明,不過店子沒有坐滿顧客,估計是價格太過昂貴的關係。

「嚟,我要杯即溶咖啡,你要咩?」王達尼一坐下軟軟的沙發上,就問我。

「熱茶。」我答。

「老闆你呢?」王達尼又問貴華。

「我...呃...」

「就要件蛋糕。」王達尼幫他下了主意。

「蛋糕...」我望望價目表,蛋糕在寶琳倖存區中簡直是天價......

一件就需要上三、四百艾幣。

王達尼左手兩手,各牽住我們:「可能你哋當中有啲誤會,不過我都想你哋忘記。」他到底在打什麼主意。

「我...我忘記唔到......」貴華瞳孔開始收縮,彷彿回憶起什麼。

「其實叫貴華先生你嚟,我係想同你傾下生意,或者可以講做認識下你。」王達尼向貴華說。

「有咩傾?我以後唔會再信外面嘅商家......」貴華說。

「你每日咁遊手好閒周圍行,肯定好想做出一番大事吧。」王達尼說。

「嘻...」貴華彷彿忘了我帶來的影響般,自傲的神色又再回來:「其實我有時候都諗過嘅~例如起間好似咁嘅咖啡廳,睇落都唔錯!最近我睇緊一啲關於成功創業嘅書。」

「你都鐘意睇書?」我意想不到,會看那種重口味東西的人居然也有清淡的喜好。

「......」貴華不敢直視我,繼續望住王達尼:「俗語有話,一日不讀書言語乏味,三日不讀書面目可憎啊嘛,嘻嘻。」

「你仲鐘意睇咩書?」王達尼繼續問。

「未病變之前......我都幾鐘意一個作者,佢有一本書叫《背叛者》都幾好睇!」貴華說得開心:「可惜~皇政府已經列入做禁書名單之一,因為含有煽動政權嘅意味喺入面。」

「你想睇?我哋可以幫你搵到。」王達尼淺淺地笑著。

「係違禁品嚟!唔洗幫我搵!」貴華急說。

「交喺我哋身上吧,絕對幫到你搵個到想睇嘅小說。」王達尼拍拍貴華的膊。

「犯法嘢,我身為貴族絕對唔會做!」貴華斬釘截鐵地說。

王達尼靠到我耳邊,低語:「幫下口,生意係咁嚟。」

「你唔覺得與別不同嘅貴族好型?」於是我開腔。

「吓?」

「你係唯一做犯法嘢,睇犯法書嘅貴族,你唔覺得咁樣好酷炫咩!?」我反問。

「酷...酷炫!!?」貴華大驚。

「唔,講得冇錯。」王達尼點頭附和:「我一向覺得犯法嘅人係型到核爆,無畏咁挑戰政權,呢種男人萬中無一。」

「只係睇一本書渣喎......」貴華低聲說。

「已經好有型,連睇閱讀都要睇禁書,呢種叛逆嘅生活態度無人能及。」王達尼說。

「壞壞又帶點帥氣,呢種生活方式嘅男人係最型。」我說。

在你一言,我一語下,貴華的價值觀好像受到衝擊一樣,苦惱地細思著:「真係型咩......」

「當然。」我跟王達尼異口同聲地說,且舉起了姆指。

「咁...你哋搵唔搵到......《哈姆雷特》英文版俾我?」貴華身子傾前,低聲地問:「睇《哈姆雷特》好似比較高尚啲...」

「冇問題~冇問題,重點係要支付訂金先。」王達尼高興地攤出手掌。

「...要幾多艾幣?」

「二千吧!」

「二...二千!!??」貴華又吃了一驚:「好似太貴!」

「你去一轉倖存區嘅木球會玩,都要洗百幾艾幣啦~少少錢老闆你唔會俾唔起呱。」

「蛋糕、熱茶仲有即溶咖啡,請慢用。」侍應把我們點的東西都拿來了。

「你連食件蛋糕都要洗成三、四百,睇一本書都差唔多。」

不能讓貴華有思考冷靜的空間,於是我又說:「先交訂金一千。」

「呃...」貴華慢慢地掏出一千艾幣,好像想要快點脫險:「噫...好啦好啦......」

「好!多謝你貴華先生,書一到手我哋會派專人通知你。」王達尼急急喝完即溶咖啡,就拉住我走。

一場突如其來的交易,就這麼結束了。

出去之後,我才有空對王達尼發問:「點解?點解要搵呢條友做生意。」

「佢咁鐘意炫富,應該都係個種覺得自己與別不同嘅人嚟,況且......搵呢啲貴族嘅水魚生意,仲好過出倖存區搵命搏。」王達尼雙手托在後腦:「喺倖存區做生意頂多會遇到守衛阻撓,但出到去就有機會遇到病者同惡意倖存者。」

「之後落嚟,係時候教下你走私嘅技巧,呢次就當係個經驗。」王達尼對我說。

「好。」我相信王達尼的經驗總比我高,應該會學到有用的東西。

他教我,走私非法貿易品的第一步就是剛才的行為,洞悉商機。例如先找一個適當的客戶,評估貿易品可尋的程度。

像《哈姆雷特》這種著名的外國文學書籍,是很容易找到的,可能只需去其他倖存區的賣書商人或荒廢的書局找找。

接下來,就要評估外出搜索目標物品的路線及風險。這一方面,王達尼在「詭區」的倉庫中,有個人是專家,她能好好規劃好一切。

「介紹你識,」王達尼把我帶到去「詭區」的貨品倉庫,介紹一個人我認識:「佢叫小老鼠寶拉。」

王達尼指住倉庫中,正點算著貨品的一位女生。她矮矮的、穿住黑色的冬季大衣並戴住了冷帽,感覺好凍的樣子。

「寶拉,我新拍擋。」王達尼想想如何介紹我:「就叫佢......黑鴉。」

「...」她望了望我,繼續點算貨品。

「咁我哋依家要做嘅,就係調查邊到有《哈姆雷特》?」我問。

「係,先搵下區內嘅書局先。」

說這麼多廢話,還是要直接去調查。

寶琳倖存區有住大大小小的書局,而且人流也不少,相信閱讀已經變成了亂世中的一種娛樂,或是心靈寄託。

如我們所料,一般書局都沒有販賣這本外國名著,因為屬違法的。

「應該要出去搵。」跟我找了一整天的王達尼,無奈地搖頭。

「新都城一期個間「哈姆雷特」,會唔會有。」我說。

「個間雖然係乜都有得買嘅雜貨鋪,但係都只會賣正常嘅嘢。」

「我係指,佢個名......咁啱都叫哈姆雷特。」

「係喎,可以去睇睇。」

「我自己去交涉吧。」對方是病者平權組織的背後支助人。

「你?」

「要信得過我。」說罷,我就徑自前去哈姆雷特。

「哈姆雷特」四字的霓虹燈,總能大刺刺地掛在店舖上。

大概,是跟瓦安身份地位有關吧。

「我要見你哋老闆,瓦安。」我入去之後,的第一句。

「見...老闆?佢去咗打木球,你等等......」職員禮貌地說。

於是,我在哈姆雷特中逛了一會兒,直至瓦安回來。

那時,已經是下午時分了。

「老闆...今朝有位客人搵你。」職員向回來的瓦安說。

「邊個!?」一貫咬住雪茄形象的瓦安,有點粗獷地問。

「就係佢...」職員指住我。

「喔......呵呵呵,係啊,後生仔。」瓦安似乎認得我。

「我有啲嘢想問你買。」

「哦~?」瓦安有點好奇,指住辦公室:「有咩入去先講~」

入到瓦安的辦公室後,他慢慢地走到「大班椅」上坐下,椅子就像要承受他沉重傾後的身軀,十分吃力地發出「吱吱」的聲音。

「小兄...你搵我咩事?」瓦安盯住我了:「記實我對你冇太大印象,或者你可以自我介紹先?可能我哋之前見過,不過好似我事業咁繁重嘅人偶然忘記一、兩個都唔出奇啊...哈哈哈哈。」

「你鋪頭有冇《哈姆雷特》賣?」

「哈姆雷特?嘿...小兄,呢到係犯法嘢嚟,我哋唔會賣。」瓦安回答。

「哼,虧呢到叫《哈姆雷特》。」我心中暗嘆,便轉身:「咁無事,再見。」

「等等......」當我把手放到門柄時,瓦安突然叫住了我。

「...」

「你點解想要呢本書?」

「單純想睇。」

「呵......仲以為你係想高價出售。」瓦安勾起貪婪的笑容:「其實,呢啲違禁品我總有幾本,始終呢啲違禁品可以炒到咁高價,我暗瓦底都收埋咗幾十本。咁啦~如果你可以幫我做一件事,我可以送一本俾你。」

「咩事...」我想,也不是什麼好事。

「好簡單,只係做個跑腿送封信。」瓦安慢慢地說出:「最近想搵個倖存者出去區外似乎有啲難~你咁啱送上門,嘿......如果你完成嘅話我就私人贈送一本俾你。」

「信...送去邊?」我問。

「好近,翠林邨~」

的確好近,離開倖存區後只要一直往西北走就行了。

不過地勢有點麻煩,去到之前需要行上一條數十分鐘的道路。

「我聽日俾個答覆你。」我還得跟王達尼商討一下。

沒想到的是,王達尼一口就答應了。

「當然得~我印象中個邊都有倖存區?但要上條坡太麻煩,又太近無乜距離收益,賣嘢嘅價錢同喺寶琳倖存區差唔多,所以我幾乎無去過。」王達尼指出真正的問題:「重點係......你點識瓦安?」

「就咁入去問佢有冇《哈姆雷特》。」我說。

「咁直接?不過對瓦安呢啲狡猾又圓滑嘅商人......最好果然係直接啲。」

「佢好似完全唔驚我係皇政府假冒嘅人,直接同我講有《哈姆雷特》可以俾我。」我抱手。

「以佢嘅身份同地位根本唔需要驚。」王達尼搖頭苦笑:「皇政府根本唔會為呢啲雞毛蒜皮嘅違禁品,而捉咗呢條友,冇咗佢......皇政府就好難繼續喺佢身上榨取金錢,個瓦安喺倖存區係有好多地產。」

「原來係咁,我無諗到呢點......」我點頭,說:「喺現實定係亂世,權力者都係互相包庇,只要有利用價值。」

「無錯~呢啲喺我以前金融業做到某個高位時,就遇唔少。」王達尼抽起一根煙,徐徐地道:「聽日做好出去嘅準備,我會叫寶拉整條路線出嚟。」

翌日,我先到了瓦安辦公室。

「你要我送啲咩?」我入去第一句便問。

「好~好好,」正在吃著早餐的瓦安,望了望我:「拎住。」

是一封信,不過信件開封口黏好了。

「就係一封信?交俾邊個。」我再問。

「去到個到,自然會有人出嚟迎接你。」瓦安抹抹嘴上的油跡,原來他剛才吃完火腿來。

在我臨走之前,瓦安又突然說:「其實我又點會唔記得小兄你~嘿嘿,你就係之前嗰個識得病語嘅人吧?」

「原來你仲記得。」

把瓦安的信拿走後,我就前去會合王達尼。

他的背包很大,應該裝了不少的東西。

他說,裡面都是一些能賣出去的無用物品,既然都要到其他的倖存區了,就順便一併賣走。

「準備好未,係時候......要入去令你滿身發痕嘅奇妙嘅隧道裡面。」在詭區中,王達尼試圖獨自一人把渠蓋拉開。

顯然地,有點吃力。

「...」忽然,小老鼠寶拉不知哪來的,走去協助他一把。

兩個人,四隻手用力一拉!便把沉重非常的渠蓋打開了。

「唔該哂~好助手!小老鼠。」王達尼想跟她來個擊掌。

但對方不太理他,只是冷冷一笑,低聲道:「哼,笑死。」

「......」我和王達尼都望住默默離開的寶拉。

「佢平時就係咁~」王達尼回到狀態,望住渠道下:「跳落去啦喎!」

「快,」我對王達尼說:「唔好搞到成件事好緊湊咁。」

然後,我們二人便跳到渠道之中。

入面漆黑非常,伸手不見五指。

但王達尼說他能夠摸黑前進,因為自己早已走過數十百萬次,因此即使地下無光,也能如常前進,透過小小渠道走出倖存區外。

我捉住王達尼的背包,一路跟住在他的身後,無聊地談起一些事情來。

「其實...如果我哋俾守衛做到,會有咩下場。」我問。

「冇人知,因為我從來唔會出錯。」王達尼說得輕鬆:「不過...聽聞係會派你去一個地方不斷消費你嘅勞力,總之就唔會俾你白白咁死。」

「呢個時代,物資雖然珍貴,但係我覺得人命應該更加珍貴......」

「嘿,好似你咁?一個小齒輪,破壞哂成個大裝置,你毫無異問...係一個出色嘅間諜,呃到好多人。」

「有時候謊言嘅背後唔一定醜陋。」

「不過值得一提嘅係,你依家已經努力學做緊一位成功嘅商人。」

「你邀請我入嚟......都好似係因為我對付病者嘅能力?」

「要轉職對你冇難道。」王達尼冷笑一聲:「嘿,反正你係個種一旦接受咗個到嘅逆境同規矩,就會盡量配合嘅人~不過背後肯定會耍啲橫手就係。」

「唔好講到自己好清高,你同我......都只不過係喺地下遊走嘅無賴。」我淺笑一聲。

我們兩個在幽黑中一言一語,不知不覺就到達可以離開渠道的位置了。

我們把離開的渠蓋也打開之後,就出到去陰風陣陣的寶琳倖存區外,位置大約在陶樂路那邊。

「上咗山,就到翠林邨。」王達尼一出來,便指住那高處的屋邨。

「行邊條路?」我問。

「寶拉俾我哋嘅指引......就係行上面前呢條山路小坡,一直上就到。」王達尼指住那隱密的山梯。

「事不宜遲。」我拍拍王達尼的背包。

天色依舊的灰沉,陰涼的薄風總是吹過不停......

從繁雜的城市中離開後,突然感到不太適應,那死寂的感覺讓人渾身打顫。

我以前是怎樣捱過來的?

人類,果然是一種群體生物。

「一陣你見到病者,會唔會自己走路先?」王達尼突然問。

「應該會,我手上冇武器。」我答。

「放心,我背包入面好多,可以做你背包助手。」

「背包助手?」

「即係...呃,啲主角要乜,個啲拎住大書包嘅配角都可以即刻拎出嚟個種角色。」

「你做開呢種角色?」

「以前我一般都會走路~有時候啲病者擋咗主要道路,我會被迫放棄交易,兩手空空咁返去。」王達尼搖搖頭,說:「話說,你有冇興趣...睇下瓦安封信,到底寫啲咩。」

「冇,我只係個商人,唔係探員。」管瓦安想幹什麼大事,也與我無關吧。

「哈哈哈哈,你啲好奇心去哂邊。」王達尼笑著說。

「好奇心害死貓,廢時又捲入啲要垂死掙扎嘅陰謀入面......我都已經,功成身退。」

「成功冇令你行前,反而令你退後...?」王達尼反問。

「退後,唔係因為害怕...係因為更加睇得清呢個世界。」我腦中回憶起不破尚,說:「其實世界上真係有分正邪?每個人都只不過係站喺自己嘅立場。有人大義凜然,可以為咗大眾而犧牲自己同伴;亦有人情義深重,為咗同伴可以不惜摧毀所有人嘅性命,世上本來就係一條灰色嘅界線,既然你唔知自己條線喺邊......就索性唔好踏入去。」

雖然不良人確實殺害了大本營的人,但亦因如此大本營才能活過來,將自己拯救不致白白等死。

「喔...」王達尼好像頭一次,如此認真地聽著我說長篇大論:「明白~不過記住自己係邊個就可以,同埋......在商一定要奸啊。」

不久,我們走完了那條上山坡路,經過那一小片的草叢,走到寶琳北路上,現在只需一直沿住馬路走就能到達翠林邨了。

「差小小就到啦~希望唔好遇到乜嘢麻煩啦~」王達尼伸個懶腰,眼角瞧到了路邊一部相機:「咦?等等,有正嘢。」

「相機?應該都冇電。」我說。

「冇電都可以放出去做電子零件嘅......」王達尼放在手中,仔細觀看:「喂...仲有電喎。」

「係?」我走過去望望。

「邊個傻仔隨便放部相機喺到......」王達尼望望周圍,繼續對著相機亂按。

直至,他按到觀看以往相片的那一項。

「有相睇...?」我也投入到相機當中。

「睇下......好一般,都係影病者嘅相。」王達尼看著相機的照片。

「睇最近期個幾張,係前兩日嘅事...」我看到日期那一項,是如此說明。

「下一張~」

「...」我瞳孔稍為擴大了。

「有嘢...?」王達尼見我面色有異,便問:「冇乜嘢啊,只係影兩個普通人。」

「佢影嘅呢兩個唔係普通人......」

「吓?」

「係北賢同南愚......」我認得,他們的外貌。

北賢豎立的頭髮,南愚厚肥的肚子。

「呢兩個咩人嚟...」王達尼深入地問:「呢個角度點睇都係偷影喎。」

「睇多幾張。」

之後那幾張,都是以偷影的角度拍攝北賢與南愚,位置大概就是在這條上坡斜路,偷拍著他倆的背影。

還有一張,是北賢與南愚突然停下,沒有走路,

最後一張,便是他們頭有稍稍向後,以危險的眼神盯住攝影師的模樣。

「哇...」雖然沒有嚇人的畫面,但王達尼還是被畫面的不安感弄得愣住了:「希望......個攝影師仲人在安康...」

「我可能識得呢條友...」我看到這名攝影師過往的照片,有著雨川之前給我的病者照片,即是那個廉價賣病者照片給我的人。

他正正可能是相機的主人。

「係?」

「不過......」我有點不安地,盯住那些照片:「佢永遠只會影病者...唔會影人。」

「代表啲咩,我啲雞皮開始嚟料......」王達尼身子打了個顫。

「代表...」我閉目想想,說:「繼續行吧,我暫時都唔想諗住。」

「咁部相機啲......」一開始把它惜如珍寶的王達尼,如今只敢用兩隻手指僅僅地握住機身:「好邪氣喎...!」

「帶住吧,總有用途。」我望住王達尼,說:「背包助手。」

儘管發生了小插曲,我們還是得為錢而繼續前進。

但這是代表,南愚與北賢都前去了我們即將要到的翠林邨嗎?那個叫雨川的攝影師,他現在人又在哪裡。

「叮嚀叮嚀...叮嚀叮嚀......」不知名的鈴鐺聲。

「咩聲...」王達尼望望身後的斜路,沒什麼異樣。

「叮嚀...叮嚀叮嚀......叮嚀...叮嚀...」持續地出現。

「做好跑嘅準備...」我警惕住四方。

「咁你幫我拎住先......好重啊!做咗咁耐背包助手。」王達尼辛勞地說:「一陣我跑唔郁就大檸樂...」

「拎嚟。」我把背包接過。

就在我們交替之時,斜路下的轉角終於出現了鈴鐺聲的主人。

「叮嚀...叮嚀叮嚀嚀......」

我和王達尼一同望向斜坡之下,發現鈴鐺主人是以四腳爬行。

看到這裡,也不用看其長舌......我們已經馬上轉身動腳開跑。

「臨尾先嚟交啲咁嘅嘢...!」王達尼大喊。

「差少少就到!跑埋佢!」原來王達尼的背包,是多麼的沉重啊。

「舌女啊!」我也是頭一次看到王達尼遇到病者的反應,沒想到那麼誇張。

「你有時間大叫...不如留啖氣去跑......」我邊跑邊說。

「你有時間同我解釋留啖氣跑......不如快啲跟上步伐!」沒背包負擔的王達尼已經超前我幾個身位。

「你有時間反駁我嘅解釋......」我望住前方的他,喘了幾口氣:「不如...試下幫輕我!」

「你有時間......」王達尼說到一半,嘆了口氣、回頭:「一人拎一邊!」

我們各握住背包一條帶子,打算各分一邊的力。

「叮嚀...叮嚀...叮嚀...叮嚀......!!」

可是,身後的那隻舌女追得太急了!而且就近一看,才發現這隻舌女四肢都被紮上了一些金屬鈴鐺,明顯地被人刻意紮住過。

「邊個變態仲幫佢著換埋件婚紗著啊!」王達尼望住身後的舌女,的確穿住了一件殘舊的婚紗。

「棄啦!」我握住背包的手鬆開了。

「嗄...唉!命仔要緊!」王達尼也豪邁的把背包扔下。

最後,我們兩人在大直路上發力直衝,好不容易地跑到去倖存區的大木閘外了。大木閘是用木材搭建而成,有一個小哨塔能夠觀視前來的人。

「開門啊!」我們一同拍著大木閘。

「兩位係?」站在哨塔上的人,還不急不緩地問。

「後面隻舌女追得好近!!放我哋入嚟先......」

之後,倖存區入面的人把閘開放了給我們,並在舌女趕到之前及時關上。

「啪!啪啪啪──!叮嚀...叮嚀......」它瘋狂拍門的聲音,及鈴鐺聲。

隨後,那隻特別的舌女好像洩氣了,選擇離去:「嘎...嗚...嗚嗚...嘰嗤嗤。」

「嗄...嗄......嗄...嗄...嗄......」我們都按住雙膝,在入面喘著大氣。

「歡迎兩位,你哋係嚟自......」開閘給我進來的人,問。

「寶琳...」我喘住氣說。

王達尼替我說下句:「嗄...倖存區......」

「喔,你哋嚟嘅目的係?」

「交一封信俾你哋,瓦安派我嚟......」我從袍袖中,取出信件。

「我得番部爛鬼相機......」王達尼像是生意失敗般望著手上僅有的相機,顯得一面沮喪。

「瓦安!?」開門給我們的倖存者,看上去十分高興:「咁即係你哋係自己人,好,請你哋戴上金屬扣章先,等我哋自己人可以識別到。」

突然,他給了我和王達尼各一個有圖案的金屬扣章,讓我們扣在衣服上。我的扣章圖案是病翼的可愛版樣子,而王達尼的金屬扣章則是竊屍賊可愛版樣子。

「守寡舌女應該仲會喺外面一陣,暫時唔會離開,你哋就喺到行下先,可以自由活動。」那人交代完之後,便離開了。

「搞乜...小學生活動啊。」王達尼口裡這般說,但還是扣上了。

「跟住做先,每個倖存區都有佢嘅規矩......」我說。

戴上扣章後,我們才能自由自在地在該區活動。

「外面個隻舌女啲鈴鐺聲...仲係陰魂不散咁款。」王達尼憂心地按眉。

「喺到留一陣,我諗一陣就會走。」我望望天色,時間尚早。

並且,在這裡我們也許能夠找到南愚與北賢二人,或者相機的主人雨川。

「話說......相入面嗰兩個人,係乜水嚟。」王達拿低頭凝思著相機。

「南愚北賢,有冇聽過?」

「以前喺酒館聽過一個倖存者講...好似都係類似嘅名,我唔記得啦,個陣有啲醉。」王達尼與我步入到倖存區內,繼續問:「好似話係情報專家,幾乎問佢乜都知?係咪,你好似識佢哋咁。」

「唔,」我點頭,說:「大概,關於佢哋嘅...其實我都唔係有太深入認識,只係以前大本營有個叫三賴嘅老師講過下,至於佢哋點解乜都知呢一點......我都唔清楚。」

「重點係......」

「佢哋可以當條街係屋企咁行,好似完全唔怕病者。」我心中的一個問號,當初已經懷疑。

「嘛嘛~入去搵間類似酒吧嘅地方再慢慢傾。」應該比任何人都頹氣的王達尼,拍拍我的肩。

感覺上,只要見到了南愚與北賢之後,就會把一些問題迎刃而解。

這個倖存區相較於華燈璀璨、人聲鼎沸的寶琳倖存區來說十分平淡,或者應該說是樸素。地上擺賣的小販居多,賣的都是趣緻卻簡單的事物。

「呢個木雕......」王達尼停在其中一個攤位前,蹲下、拿起件雕功精細的作品:「都幾靚。」

是用木頭雕成「舞者」模樣的藝術品,而販賣的婆婆是個年紀也將近八十的老人。

我又看看其他小販的攤位,有些賣香水、有些賣書本、有些賣畫作,但大家叫價沒寶琳倖存區那般激烈,反倒是一種輕鬆的心態去坐著等人買,空閒都只會坐地望天打掛。

「呢到話係倖存區,倒不如......話係一條寧靜、又平安嘅村莊。」我返回到王達尼身邊。

「係,佢哋都好輕鬆咁款。」過往我們所見的不是裡藏住複雜的人性,就是殺戮的血意。

「繼續周圍行下。」王達尼放下木雕、站起身。

「我發現...呢到嘅藝術產物,多少都同病者有關。」我現在的焦點,放了在一個沒有人管理的攤位上。

那裡擺放住幾幅繪畫病者的畫作,由最容易的大眼至到形態最凌厲的病爪也有,只是有一幅更吸引我眼球。

那幅畫作繪有病爪與人類,不過並不是互相攻擊對方的殘暴畫面,而是生活在同一個小地方,和諧非常的畫面。

「嘖...」王達尼盯住畫作的內容,冷笑幾聲:「大眼同人類嘅小朋友玩、病腦同人類喺學校上堂、舞者同年輕嘅少女一齊喺廣場跳舞......邊個天才諗得出呢啲畫面仲要畫埋出嚟。」

走完整條小販攤路後,我們都被鄰近學校門外一名說書人吸引到,圍觀過去聽的人不少,當中小孩佔很多。

「今日要講嘅,係「三腦創世」故事!」說書人,是個年近四十的身瘦大叔。

「好嘢!」、「上次聽過啦......」、「再聽再聽...!快啲開始!」小朋友們都有十多個。

「睇嚟會好有趣......」王達尼淡淡勾起嘴角,走近過去。

只是入來消耗下時間的我,也無妨過去聽下。

說書人開始用著高低有序的腔調,說著故事:「話說呢,世界以前就係一片戰爭,各種問題充斥住我哋人類!衣食住行啊,樣樣都唔掂,終於就爆發咗戰爭!呢個時候,天上派嚟三位使者,三個病腦幫助人類,但我哋人類就唔鐘意人幫,覺得佢哋係外星人就打走佢哋,最後好唔容易!三腦終於同人類嘅首領達成和平協議,令世界回復平靜。」

「我要聽...」一位只有六歲的小朋友不斷舉手、跳高:「我要聽...!我被寄宿到病嘴家中嘅故事!」

「好啦,小朋友,嗰個故事我聽日先講好唔好!?」說書人笑問。

「唔好!」小朋友們搖頭。

「好啦,咁聽日再講啦!」說書人叔叔揮揮手:「再見,大家返去食午餐啦,去同朋友玩啦。」

「乜鬼...」王達尼有點無言,說:「仲以為啲故事有幾緊湊......」

「俾小朋友聽,太暴力太血腥唔係太好。」我能理解。

一陣涼涼的微風,吹過我的髮肩。

我當頭望天,剛才前來時的陰沉烏雲都消失不見,反而久違的藍天與白雲正有展現在天上。

「呵欠~」王達尼搖搖頭,說:「呢到環境太舒服...有啲想訓。」

「我見到有間類似酒館嘅地方,入去?」我指住不遠處,位於商場二樓的一間店子。

「最好最好~快。」王達尼率先過去。

就算來到此等純樸涼靜的地方,有著欣賞晴朗天空的心情,但我們還是自然地回到自己應該歸屬的地方──酒館。

這是所謂的江山易改,本性難移?

「老闆,有咩平平哋又好飲嘅酒啊!」王達尼一入去,便選擇坐到酒吧檯上。

毫無疑問,這是跟酒保搭熟的方法,亦是詢問倖存區情況的好機會,王達尼的小小舉動,其實都充滿住金錢的氣味。

「呵呵~要血腥瑪莉?定係香甜嘅水果酒或者刺激嘅蜂蜜酒?」穿著像個正牌美國牛仔的胡子老闆,善意地笑住說:「個人推薦就有最受歡迎嘅「紅酒」,要試下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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